人物character

邢丽

Helen Xing

时尚传媒高端生活方式品牌事业部、Robb Report Lifestyle品牌总经理,全媒体内容官

陈彧君:回到故乡,重新观望艺术

时间:2023-03-23 12:00 来源:互联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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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故乡”是陈彧君创作线索中的重要一环,木兰溪是起点也是终点,它所承载的是记忆的根源。通过不断把自己放置在陌生而不可控的环境中,陈彧君逐渐开始寻找新的起点。强烈的现实反差和流动的文化情感构成了艺术创新的契机,这指引他重新观望艺术,也观望自己。


陈彧君





故乡的底色


春节期间,陈彧君回到家乡福建莆田。采访时他正站在家乡房屋的阳台上,远眺头顶的蓝天,俯视高低错落的建筑屋顶。正月里的红砖绿树、白墙瓦房,还有亲人朋友热闹地欢聚,这是属于南方小城莆田的人间烟火气,也是陈彧君游走于城市与乡村,寻找自我与世界之间距离感的见证,难怪他感叹道:“莆田一天,眩晕一年。”


更多时候陈彧君生活和工作在上海,故乡在他的创作中像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水,从源头而发,顺流而下,辗转曲折,却始终伴随着每一次创作上的转变。2007年,他和哥哥陈彧凡回到家乡,开始创作“木兰溪”艺术项目,“那时候还是一个相对有纯度、个人化的艺术创作”,故乡与个人情感上的拉扯、牵绊在一次次回溯的过程中变得清晰明了。于是,时隔十多年后,陈彧君在2020年回到家乡莆田——“重返木兰溪”,他想知道艺术能不能从个体拓展至群体,艺术的对象是否可以从一件作品变成一个社会现场。这是一种重新观望的态度,观望艺术,也观望自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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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木兰溪——厝”展览现场,

佩塔提科瓦美术馆,佩塔提科瓦,以色列,

2017,图片由陈彧君工作室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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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三清殿”展览现场,

第一季“重返木兰溪”活动首站,

2020年,福建莆田,

图片由陈彧君工作室提供


在持续三天的“重访木兰溪”直播里,陈彧君和当地村民、艺术界同行和学者等走访三清殿,回到长大的地方园头村,重读当地华侨的旧信,空闲时就喝茶聊天,吃流水席,看莆仙戏······他把这次活动当作一种文化传播的机会,艺术的生长土壤在悄悄孕育着种子,而他的行动是提供生长的“养料”,他说:“哪怕没有想明白意义在哪里,但当它的存在和不同场景结合的时候,也构成某种意义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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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图:陈彧君,《生长-No.210718》,

亚麻布上综合材料,115×82cm,2021

下图:陈彧君,《流放与王国》,

水彩纸上综合材料,150×224cm,2022


近两年来,陈彧君更想把自己重新放在一种可以去面对问题的状态,允许一切发生。“不同的人参与进来后,其实有一种不可控,甚至是有来自于四面八方的阻力”,但他恰好习惯于把自己放在陌生的、不确定的,甚至有冲突的位置,对他而言这是一种新的动力和启发。这种求新、求变的特质似乎是与生俱来的,比如他离开生活了20多年的“第二故乡”杭州去往上海;比如他有综合艺术学科背景,在创作上不断使用新的媒介;比如在成为职业艺术家后,又开始与品牌跨界合作,尝试新的创作方式。


陈彧君坦然接受身上带有的这些标签,这些刻在艺术家身上的经历,如同故乡的河流一样与他的创作并行着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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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绪与材料


面对他的作品,也许会有种时空交错、繁复的视觉感受,画面上密实的细节铺陈开来,随着整体慢慢生长,没有多余矫饰,只是色彩、线条和材料的冲撞,不加迂回地布满整个画面。


一方面,以拼贴手法把画面切割为无数的“碎片”,但画面中并不存在突出的叙事感,所有元素仿佛是自然生长出来的;另一方面,大尺幅的表现让作品似乎具有强烈的动势,我们可以感受到他在创作时手上快速的动作和落笔的方向,洒脱而坚定。


陈彧君,《生长第二季》(12联),

拼贴、麻布上综合材料,200×110 cm×12,

2019,私人收藏 


视线随着画面游移,目光所及像是在看一出舞台剧,光线从幽微的地方渗透出来,建筑空间在繁复的场景中隐约可见,道具则是树的枝干、密实的碎片、空灵的人······每一个色块、每一个线条都在强调着自身的存在,引领观者不自觉地捕捉那流动而影影绰绰的情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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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图:陈彧君,《南有樛木》,

水彩纸上综合材料,258×168cm,2022

下图:陈彧君,《凯风自南》,

亚麻布上综合材料,214×160cm,2022


情绪抽离后,可能对应的就是过去的某种状态,或某一个场景,“作为艺术家最大的快乐就是可以把捕捉到的不同情绪,用组装的方式释放出来。”当我们抽丝剥茧,想要找到那种游离的情绪时,可能也是徒劳的,因为它早已消散了,“或者说隐藏在作品的每个角落”,情绪是创作的起因,也是一个收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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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图:陈彧君,《追忆似水年华》之四,

亚麻布上综合材料,71×54cm,2022

下图:陈彧君,《追忆似水年华》之三,

亚麻布上综合材料,200×110cm,2022


材料是创作的另一个“起点”,不同材料的尝试是一种面对和遭遇的过程。相比胸有成竹、程式化的创作,陈彧君更急迫地寻求一种不可控的经验,从陌生到熟悉,他珍惜每一次面对新的材料时“一手的感觉”。“每尝试一个新的材料会有一种新鲜感和兴奋感,过程中种种尝试、迟疑、创造都是一种体验。”


新作中,他尝试用油画棒以白色线条勾勒出不确定形态的人,游离在建筑空间中,像极了转瞬即逝的人影。我们每个人也许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,短暂停留之后只留下残余的痕迹,而建筑和居所却会一直在那儿,稳定且有秩序。也许,记忆中的场景一直残留在印象里,直到某一天在情感的驱使下生长为具体的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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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图:陈彧君,《卡利古拉》,

水彩纸上综合材料,150×266cm ,2022

下图:陈彧君,《荒谬的墙》,

水彩纸上综合材料,150×225cm,2022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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让作品成立


很难说陈彧君的作品什么时候算“完成”,对他而言完成和不完成其实不是那么重要。《九歌》从2014年开始创作,断断续续经过了8年,才最终把作品“收拾”出来:宽达两米的十联画气度恢宏,远看有着传统水墨画的气韵和留白,近看却依旧是色彩和拼贴,每一笔都清晰可见,每一步都肆意而庄重,似乎回应着屈原那个时代的悲壮和无力感。


陈彧君,《九歌》(10联),

亚麻布上综合材料,200×140 cm×10

2014—2022


作品的完成和个人经历连接在一起。2014年他从杭州搬到上海,离开稳定而规律的学校生活,明显感到心理上的落差,甚至感受到与环境的摩擦、不适应,“心里一直在孕育某种东西,不断有新的东西注入”,于是有想表达的东西,无形中释放在作品里。


与世界交手之后,他的个人经历与外部环境之间的落差造就了独特的底色,他把这种距离丈量为无形的“尺度”——成熟的艺术家,会找到世界和自己最合适的距离。而他与世界的距离或许被拉近了,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。


上图:陈彧君,《要塞》,

水彩纸上综合材料,306×236 cm,2022

下图:陈彧君,《世界地图No.1-No.4》(2联),

亚麻布上综合材料,200×110cm×2,2018-2021


从《亚洲地图》《摇摆的信仰》《临时家庭》,到《木兰溪》系列、“重返木兰溪”活动,陈彧君从纯粹的艺术创作,回归到家乡的土地和村落。每一次创作上新的开始,不是在过往经验上的叠加,而是出于对陌生感和不确定感的探索,直到确认作品是“成立”的,他形容为那是一种“作品的尺度感”,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新的语言生态,这意味着他找到了一种“原生态的系统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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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图:陈彧君,《摇摆的信仰No.211209》,

亚麻布上综合材料,200×110cm,2021

下图:陈彧君,《临时家庭——美式风格》,

布面丙烯,180×260cm,2011


最开始做“木兰溪”项目时,他对中国当代艺术形成模式化的创作感到迷茫。“首先是因为外部的环境让你做出选择,需要放弃很多东西,比如以往的关系、以往的主题、以往的逻辑,要把自己置身于未知的社会状态里去思考艺术的问题。”后来,陈彧君意识到,回到家乡并不是出于创作上的需要,而是一种心理层面的渴求,反馈到现实,最后的作品反而变成和个人经历、自己的灵魂相契合的东西。


“相地通景——陈彧君个展”展览现场,2023年

图片致谢势象空间


“我们应该从视觉系统里面解脱出来,在心理层面上寻找到自己与世界、与自我之间的距离。”


而我们看到的,是他近两年在作品中将自我慢慢隐去,更多地投入到家乡莆田的艺术现场,把更多的自己“暴露”在外界中。莆田作为侨乡,多元文化嫁接,人口流动带来的文化碎片给了他创作上的灵感。村子里的老宅和寺庙成为创作发生地,砍断的桂圆木被原封不动地搬到展厅,把家乡的风土人情用直播的方式展示给数万观众······这时候,陈彧君放弃了之前的某种执着,用更加开放和天真的心去面对未来。



“相地通景——陈彧君个展”

展览时间:2023.01.06-2023.03.01

展览地点:北京市朝阳区吉里国际艺术区E2,势象空间





如果说陈彧君作品中的当地性是从自身的经验出发,那么退到更远的空间来看,会发现是时代的原因。“每个时代都像嫁接在我人生过程当中的一个片段,都很精彩,但不足以让我觉得它就是我的全部。”





撰文 / 李伊荣

编辑 / LRY

新媒体执行 / DAISY

图片 / 艺术家及画廊提供